不是不想跳,是如今的市场水冷,挪不开脚。
三月有“黄金”。
过去很多年,这个被誉为市场黄金期的阶段,最热闹的旗帜属于房地产,其次是人才市场。跳槽二字,充满诱惑。对每一个想要改变的人而言,跳槽代表着新历程的触手可及,不管是个人发展、薪资待遇、还是行业归属,“焕新”二字,昭然若揭。
而今年,情况则略有所不同。
01 | 身不敢动,心早已远
GQ实验室曾推过一篇名为《北上广的年轻人,要多少钱才能睡得踏实?》的文章,在那个长图文中,每个字都透露着扎心之意,生活不易、工作时艰成为了评论中的热词。除了正常的升职、加薪之外,选择在恰当的时机跳槽,是一线城市奋斗者们对“改变”的共识,尽管这样的改变可能是杯水车薪。
今年2月,在北京大望路万达上班的王俊,想要跳槽。他计划一个月后向主管提出辞职,同时准备找找附近百子湾、国贸那些公司有没有合适的职位。王俊在这家软件公司已经工作了四年,996工作制是日常,而作为测试工程师通宵熬夜等上线更是常有的事。
跳槽的想法,王俊酝酿了很久。从他准备买房时起,突然发现自己30万的年薪想要买五环内的任何一间房都称得上是天方夜谭,而他从测试主管升职到总监可能还需要三年,即便到了总监的位置,也无法和开发部门年薪60万的架构工程师相比。思量再三,唯有换工作这条路,既能做到职位升迁又能在收入上离买房的梦想更近一些。
按照王俊的计划,3月本该是他完成交接,前往新公司,薪水能有35%-40%涨幅的美好开始,可是一整月的面试下来,他发现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一方面,像他这样的测试工程师有着极大的行业和领域局限性,不如泛互联网从业者,尤其是产品和运营人员拥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另一方面,在经过六、七家公司面试后,王俊发现了一个事实:这些面试有的只是虚晃一枪,实际上并没有开放招聘名额,而大部分则是达不到他对薪资的要求。
这个时候王俊才意识到,跳槽并不适合在所谓的“经济下行”期进行。买房这样的梦想可以先放在心里,但是眼下每月5000元的房租能让王俊做出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按兵不动。
和他境遇类似的,还有他在杭州工作的大学舍友周成。
同样是工作四年,同样是不满意当前的职位与薪水,但和王俊想要谋求纵深发展不同的是,周成希望完全放弃熟悉的运维岗,转向他认为更有挑战性、薪资空间更大的销售岗。
除了杭州之外,上海、南京、嘉兴、苏州这些城市都在周成的考虑范围内,对于新工作的判断维度,他给自己设了一看公司二看职位三看薪水的标准。公司口碑与前景对于他这样想转换跑道的跳槽者而言,是最重要的考虑因素,而与职位设定对应的则是个人能获得的资源和发挥的空间。至于薪水虽然重要,但周成心里清楚,他这样非毕业生的“新人”不能有过高期望,他看中的是一年后的薪资。
年后周成没少在长三角这几个城市中奔波。他去过苏州一些做智能制造的企业,还到过嘉兴两家做新材料的企业面试,南京的AI企业、软件通信公司也接触过,而上海原本是周成最期望的城市,却也是最令他铩羽而归的地方。究其原因,在市场环境不佳的情况下,大多数公司不愿意在销售岗招新人,这关系到能否快速进行价值转化的问题。而仅仅有运维工作经验,却对新兴行业不了解的知识背景,也是周成暂时无法融入长三角地区那些技术含量较高的公司最直接的原因。
02 | 一江春水AI流
在王俊们、周成们被迫将跳槽的火苗掐灭时,在华为、阿里、京东等头部公司频传收紧招聘时,却有另外一些人在这个三月大张旗鼓地上演着人才流动的“大戏”。
去年底,阿里被传停止招聘之时曾说过“不是不招,只是要招对的人”。而根据校招薪水公众号的统计,这个“对的人”恐怕指的就是年薪43.2W-72W的算法工程师、56W的安全工程师,又或者是华为年薪47.8W-90.9W的算法工程师、大疆67.5W-90W深度学习算法工程师、地平线36.4W视觉算法ssp以及商汤科技35W-40W的算法工程师sp。
今年1月底李志加在上海某场自动驾驶论坛中收到了一个特别的邀请,邀请人是国内某个知名的整车厂商。当天李志加作为技术代表,分享了他在斯坦福电子工程系就读时,曾经针对L3级别自动驾驶的一个研究报告。演讲结束后,这家车厂的副总问他,是否愿意来自己的公司工作。
在回国前,李志加最初的设定是自己创业。他看好国内人工智能的发展环境,不管是政策、技术、人才、资金等各个方面都让他憧憬。但真正回到国内,他发现“创”容易,而能称之为“业”却不是容易的事,尤其国内AI大蓬勃的情况下,突围点需要谨慎选择。在一切都没有厘清前,李志加决定先加入某个ADAS公司,他给自己的时间期限是两年,两年后再决定是否要自己创业。
在车厂发出邀请前,李志加在这家专注ADAS的公司已经做了八个月,他满意当前的工作环境,包括薪资和团队,甚至公司给予他在开发上的自由度都接近完美。但是这个邀请的出现,让他动了跳槽的念头。
吸引李志加的不仅是车厂开出的双倍年薪,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能回到自己最擅长的技术领域,这个ADAS的开发完全不同。三月初,在太原路的OPS CAFE见过三次后,李志加决定跳槽。
同一时间,成都电子科技大学硕士毕业的邹健在BAT中的某一家工作两年后,也决定跳槽。在邹健看来,所谓的市场寒冬是相对的,不过是资源从原有的互联网产业滑向了新兴技术产业,比如5G、半导体、AI这些领域,它们的“寒冬”是缺人,而不是裁员。
LinkedIn这两年发布的《全球AI领域人才报告》也指出,AI领域的从业者需求在这几年间处于爆发式增长。当前全球AI从业者不到200万,国内相关人才仅在5万左右,科技领域的抢人之战从未停止,愈演愈烈,尤其在年后的三月,进入到了一年中的爆发期。
去年四季度,邹健所在的部门在公司整体架构大调整的情况下,也面临着打散重组。他了解到自己部门的业务线可能和另一个内部竞品合并,领导层换血在所难免,市场组的裁员指标已经下来了,所幸的是他们技术组暂时安全,但这种“安全”带给邹健的却是迷茫和厌倦。
最初进入人人称羡的头部公司时那种兴奋和壮志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大公司既有的复杂结构以及整体规划之下带来的产品局限性,令他觉得颇为无奈。技术出身的人,最怕的就是“只修复那唯一的BUG”。
过年七天,邹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家里的客厅和卧室,他需要一次彻底的沉淀,是继续在现在的头部公司以求安稳,还是去AI相关的企业,拼出下一个二十年。
他想到了自己本科时的同窗王若,他在深圳创立了一家做服务机器人的公司。上班后的第一个周末,邹健飞去了深圳,和王若彻谈7个小时。在宝安机场道别的时候,王若笑着拍了拍邹健的肩膀说,来吧,大湾区需要你。
1个月后,邹健递交了辞职信,以算法工程师的身份技术加盟了王若的公司,担任这家机器人公司的技术总监。虽然年薪方面基本持平,也没有了大公司的相关福利,但用邹健的话说,“这绝对是一次具备投资性的成功跳槽”。而他开工的第一日,朋友圈刷屏的新闻是腾讯AI LAB离职的张潼,跳槽去了创新工厂。在那之前,他印象中最受关注的跳槽,是百度的陆奇去了YC。
03 | 市场水暖?跳槽知
往年的跳槽季,西二旗跳去望京,国贸换去金融街,静安寺北望徐家汇,张江科技园内部倒腾一手早已是金三银四独特的风景。BAT轮流住、京东小米门都清,大湾区熟门熟路,长三角静候诸君,偌大的资源池让跳槽者们蠢蠢欲动。
嚷了三年要辞职的小沈,在不断加压的KPI和没完没了的PPT中,想到每个月12000元的房贷,看着一直刷屏朋友圈那些裁员的新闻,默默地把加班时长从原来的19点延长到了20点;一直在面试一直跳槽不成功的爱林,心里想的是“只要能拿到20万年薪,我就走”;休完产假复工三个月的李敬,在领导暗示她辞职时也动过跳槽的念头,然而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不想跳,是如今的市场水冷,挪不开脚。
在互联网红利期过后,大部分非技术型人才有跳槽念头时,都有过“我还能做什么?”这样的疑虑。尤其面对已然成为新红利战场的AI领域时,新旧碰撞带来的焦灼可想而知。
知名求职网站Indeed日前发布了一份2019年最佳工作清单,机器学习工程师、机器人工程师、计算机视觉工程师等这些职位都是当前最受追捧、自然也是最多金的。以机器学习工程师为例,近100万元的年薪极具吸引力。而在国内,AI相关的职位开出的年薪也正在成为跳槽者们最青睐的目标,60万元是起步薪资,100万元不多不少。
人才市场,在悄无声息间完成了资源的重新配置,而“跳槽”从此刻起,已经不再是个体行为,更像是行业发展的风向标。
任性跳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换一家公司获得更高的职位与薪水,不再是板上钉钉的事;过去几年产品和运营岗带来的战绩背书似乎在新兴科技公司面前难以发挥。而跳槽也不再是小公司仰望大公司,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从大公司离开,将目光投向技术型创业公司。
但是不要慌,跳槽一直是人才市场流动性发展的刚需。没有金三银四,还有金九银十,想要改变,始终有路。